“贺先生,当时贺老师执意想要出去看看,我看他情绪挺稳定的,就带他出去了。谁成想他突然发疯似的抓自己,我们几个护工都拦不住,接着就又晕过去了。非常抱歉”
“他本来就是个疯子,不怪你们。”
啊,什么,在说我吗,什么晕过去。我缓缓睁开眼,是熟悉的布景,我又回到了我的棺椁里面,等待死亡。
“醒了!贺老师醒了!”她激动得叫起来。又在大吼大叫,真吵,我要杀了她。
本该激动的另一个人却只是那么站着,冷眼斜视着我,仿佛我就是他脚边的一坨垃圾,被他扔出来的垃圾。
真无趣,怎么不继续戳着我脊梁骨骂。我就是要讨嫌,我偏要提起他厌恶的关系。于是我抬头看着他,露出一个最标准的微笑,以前我每次演出我都是这么笑的,这是我的最高礼节。
“爸爸。”
死老头,真没劲,不理我。我转过身去,缩回我的壳里面,我也不稀得见他。
擅闯我王国的人最后败下阵来,他的声音又轻又低,带着某种压抑的,冰冷冷的暴戾,“贺灾,你马上生日了,我来给你送礼物。”
我掀开被子,坐起来,歪着头挑着眉,玩味似的打量他。他要真的想送我,最好送我一把刀,我好继续做我的玫瑰。
“他结婚的请柬,给我的,你收好。”死老头舔了舔嘴,冰冷嘲讽的轻笑声一阵阵荡开,刺得人浑身发抖。
“贺先生!他现在受不得刺激——”
他挥了挥手,并不在意,“我看就是还没有被刺激够,所以才一直病着,”死老头戏谑地看着我,脸上因为笑意起了褶子,真难看,“喜欢我的礼物吗?”
我死死握住这张卡片,任由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,在我的手上烫了一个又一个的疤。
我心疼地擦了擦我的请柬,生怕我的眼泪也烫到它。这可是我和他的请柬。玫瑰已经被我弄丢了,我的婚礼不能被我搞砸。
我抓住它,就像抓住了我最后的稻草。我欣喜得热泪盈眶。结婚,我和他,终于可以结婚了。即使我拿不出玫瑰了,他依然要和我结婚。
死老头看够了我这个小丑的滑稽演出,暗骂了几句,走了。
在他即将滚出我的王国的时候,我叫住他,真心实意地笑着喊到,“谢谢爸爸。”
他似乎被我吓住了,愣了好几秒都没有下一步动作。我也无所谓,开心地研究起婚宴的请柬
。
“你,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?”
唔,我想要,锋利的小刀,制作好看的玫瑰。我也想要好看的礼服,参加我的婚礼。我还想要他现在能出现在我面前,我想他了。
可是最后我说出口的确是,“我想要我的小提琴。”
“好。”他深深看我一眼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我又回归到死人的状态。盯着请柬眼睛都不敢眨一下,生怕这又是我的幻觉。我来回抚摸着它,想要连同它的触感一起刻进我的DNA。
“贺老师,想看看电视吗?”她站在我的床头问道。
哦,她还没走啊。我一颗心全投在我的请柬上,倒没注意到她,“看吧看吧。”
我本想弄点声音,显得我不是那么孤独。因为我最初想的就是,死也要合葬。可惜没人陪我,连玫瑰都不愿意同我一起。
可是电视里面传出了熟悉的曲目,让我对请柬的注意力吸走了一部分。
“那么,请我们最年轻的小提琴家贺灾,为我们带来曲目,《天鹅之歌》”
电视里的人,优雅自信,从容地和自己此生的热爱带来绝妙的听觉体验,聚光灯永远追随着他,每个人都会为他疯狂。
他是贺仔,是仔仔
我是贺灾,是灾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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